一场遇见,满城茉莉香(笔名/若有若无)

会场的冷气裹挟着中亚诸国的语言在金属座椅间流转,电子屏泛着冷光,映得众人面容模糊。当身着银线刺绣坎肩的你,带着两个身形相仿的小男孩坐下时,你发梢掠过我肩头,清甜的茉莉香混着孩童身上的奶气,像春日溪水解冻般漫开。你鬓角别着一枚石榴花形状的银饰,侧脸光洁如玉,眉梢眼角的温柔能融化所有生硬。那一刻,我忽然觉得这清冷的会场,因你们的到来有了温度。

“臭宝别玩扶手啦。”你用带着异域腔调的汉语轻拍左边晃腿的小家伙,又转向右边腼腆的男孩,“浩浩看台上,这次讲的是帕米尔高原的雪豹传说呢。”臭宝转着乌溜溜的眼睛,冲我吐了吐舌头,梨涡在肉乎乎的脸颊上若隐若现;浩浩则抿着唇,耳尖泛红,手指绞着校服拉链头,却仍乖乖坐直身子。两个七八岁的孩子,一个像活泼的小兽,一个似怯生生的幼鹿。我不自觉地望着他们,想象着你独自照顾两个孩子的模样,心中泛起一丝心疼与怜惜。

主持人开场时,屏幕上切换出中亚草原的航拍画面,臭宝突然指着大屏幕惊呼:“妈妈!是会流动的翡翠!”你慌忙用指尖抵住他的唇,耳尖泛起粉色,歉意地朝我笑。浩浩则低头在迷你笔记本上画着什么,铅笔在纸页沙沙游走,偶尔抬头偷瞄台上用普什图语演讲的老者。中场休息时,你突然侧过身,眼神带着几分忐忑:“不好意思,孩子们没打扰您吧?今天我是来做翻译的,实在找不到人带孩子,一个是我儿子,另一个是我妹妹家的……”你的声音轻柔,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,却又藏着身为母亲的坚韧。我望着你鬓角被汗水黏住的碎发,突然希望能多分担些你的不易。

你从绣着骆驼图案的帆布包里掏出薄荷糖,铝箔纸的反光映着你眼底的柔光:“尝尝?孩子们非要多带一份。”接过糖果时,我的指尖触碰到你的手指,那短暂的瞬间,仿佛电流穿过全身,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。

茶歇时,臭宝拽着浩浩的袖子跑开,再回来时两人举着融化的冰淇淋,像举着胜利的旗帜。冰淇淋裹着坚果碎和彩色糖粒,在中亚风格的瓷勺上摇摇欲坠。“叔叔给你!”臭宝踮脚递来巧克力味的,奶油沾到鼻尖也不自知;浩浩则红着脸把草莓味的往我手里塞,声音轻得像耳语:“请、请吃……”你蹲下身替他们擦嘴角,碎发垂落遮住泛红的耳尖,像幅被揉皱的水彩画。看着你们三人亲昵的模样,我竟生出一种莫名的眷恋,仿佛自己也成了这幅温馨画面的一部分。

下半场吉尔吉斯斯坦的嘉宾发言时,臭宝盯着我胸前的翻译耳麦直发亮:“叔叔这个能变魔法吗?”我笑着摘下耳麦,帮他调整到合适的位置。“哇!”他眼睛亮得像星星,“阿姨在说天山脚下的杏花沟!”浩浩在旁攥着书包带,我轻轻把另一只耳麦递给他,他愣了愣,耳尖更红了,却还是小声说:“谢、谢谢叔叔,我听到……听到游牧人迁徙的故事了……”听着孩子们天真的话语,看着你温柔注视他们的眼神,我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被悄然触动,多希望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。

散场时,暮色漫进落地窗。臭宝牵着你的左手蹦蹦跳跳,嘴里念叨着“明天还要来”;浩浩牵着你的右手,偶尔抬头看你,又迅速把目光移开。你转身时,一张印着“程XX”字样的名片轻轻落在我掌心,背面还有三个手拉手的小人——中间戴着石榴花银饰的大人,两侧的孩子一个举着冰淇淋,一个抱着画满雪山的绘本。望着你们渐行渐远的背影,我的心里空落落的,夜风掀起你坎肩的衣角,茉莉香渐渐淡去,却在我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。

原来有些相遇,不过是命运的惊鸿一瞥,却足以让人为之倾心。会场里共尝的一支冰淇淋、传递的一支耳麦、两声奶气的“叔叔”,还有你温柔的笑容,都成了我生命中最珍贵的记忆。那张写着“程XX”的名片,连同带着中亚风情的相遇碎片,早已在时光里酿成了最醇香的回忆,在无数个孤寂的夜里,温暖着我的心房。